往年,過了驚蟄,我媽就坐不住了。她惦記著老家那一畝三分地的茶葉,嘴里一直念叨著:再過一周,家里的茶葉就要冒尖了。這一波剛冒尖的茶葉最精貴,不采就浪費了。以前每年3月,我媽都要回老家住一段時間,抓緊時間采摘這一撥最精貴的“明前茶”。 但是誰也沒有料到,這段時間的疫情,影響的不僅是旅游業(yè),對茶葉產(chǎn)業(yè)也產(chǎn)生了不小的影響。對于以山地為主的黃山市來說,茶葉是當(dāng)?shù)刂匾慕?jīng)濟作物,全市現(xiàn)有茶園80萬畝,也是安徽省主要產(chǎn)茶區(qū),一批茶農(nóng)在春季的茶葉收入,基本能抵上一年的收入。茶葉長勢不等人,茶園經(jīng)常需要雇人手采茶。今年受疫情影響,人員流動受限,部分茶區(qū)采茶工出現(xiàn)了缺口,制作好的茶葉,外地的客商進不來,銷售渠道也受影響。補救措施也在進行中,如人社部門對接導(dǎo)游協(xié)會,為閑置在家的導(dǎo)游提供采茶工崗位,基本待遇每天170元,包吃住和來回車費。 一提起茶葉,黃山毛峰、太平猴魁、祁門紅茶名聲在外。我的老家在黟縣,印象中,老家后面的小山坡就是一片大的茶園,我們家有兩排半的茶樹,有近百棵。我小時候?qū)τ诖禾斓挠洃,一部分是漫山遍野地去挖筍、采蕨菜,另一部分,就是被爸媽拖去采茶。采茶是個苦活,村里茶地基本以毛峰為主。剛開始采摘時在3月中旬左右,這時的茶葉還沒有長開,大概類似于兩粒米大小的兩個嫩芽抱在一起,因為茶葉太小,要用兩個手指慢慢掐下來。為了在行情好的時候多采點,很多茶農(nóng)從早上天剛蒙蒙亮就起床上茶山開始采摘,中午回家吃個飯顧不上休息立馬又回到地里繼續(xù)采。茶樹不高,像我們小孩子的身高站在那里采茶正好。爸媽還需要帶一個凳子,站久了坐下來歇歇,否則腰會吃不消。最忙的時候,我們一天采十多個小時,晚上睡覺時免不了腰酸背痛。 那時,每到周末,茶地里非常熱鬧,各家各戶基本都把小孩帶來采茶。小孩子玩性大,根本耐不下心來把一棵樹采完再換下一棵,基本都是把茶樹最頂上的那些嫩芽采完,就迫不及待換到下一棵,爸媽們總是跟在我們后面收拾殘局,把邊邊角角都采干凈。于是,每次采完把茶葉倒在一起的時候,最好看的茶葉,基本都是我們小孩子采的。送去賣時,我爸也會把我采的茶葉放在最上面,期待能賣個好價錢。村里的茶地不算多,村里人很少自己制茶,都是采了生葉拿到鎮(zhèn)上賣。采茶高峰季,每到傍晚時分,鎮(zhèn)上的某個地段就會聚集起收茶葉的小販,他們收到了新鮮生茶,再倒手賣給茶葉工廠。今年清明回老家時,我媽又采茶去了,我也去茶地里湊熱鬧采了一個小時。站久了,春日的陽光曬得有些頭暈,這時的茶葉嫩芽已經(jīng)長大了很多,從一粒米的大小變成了兩個舒展開的嫩芽,可是采在手掌里還是拿不住,我就像猴子掰玉米一樣,采兩個掉一個,忙活了一個多小時,也就一兩茶葉的戰(zhàn)績。晚上我媽回來,稱了稱一天的勞動成果,有3斤左右。晚上我爸賣了茶葉回來念叨:昨天的生茶價格是45元,今天就已經(jīng)掉到38元了。過了清明,價格就掉得更快了。茶葉大概采到5月底6月初,之后就演變成夏茶,價格降到了幾塊錢一斤。但是對于很多黃山農(nóng)民來說,茶葉仍是重要經(jīng)濟來源之一,他們辛勞的身影沒有停歇,戴個草帽,挎?zhèn)籃子,點綴在綠色的茶山上,多少年來一直如此。 |
GMT+8, 2025-5-10 16:17